乾清宫中,皇帝离开须弥座,在九龙口上来回踱着步子,口中兀自咆哮不止,“可恨!袁甲三深负朕望!太可恨了,想不到朕多年以来,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儿在身边,你们说,袁甲三如此大逆之行,该当何罪?”

    文祥、许乃钊等军机大臣在看到倭仁、陈孚恩、瑞常、周祖培、沈淮几个会衔而上的供词、奏稿的时候,就知道袁甲三活不成了!咸丰二年,皇帝康慈皇太后暴病而亡;未出三天,皇帝就在热河避暑山庄的寝宫中临幸金佳氏,这本来也是瞒不过众人的,只不过碍于天子之名,不敢诉诸口舌,倒是没有想到,袁甲三竟然落于笔端了?便是前面所有的罪责都不问,只是这一节,就足以定他的死罪!事到如今,就是心中再有不忍、怜惜之情,也不敢为他出面求恳。

    陈孚恩看是个机会,立刻碰头答说,“臣以为,袁甲三一案,案情明晰,令人发指。应比照大不敬罪,将袁甲三凌迟处死!其原籍并京中府邸,一概诛九族,年16岁以上子侄,斩立决!”

    “臣以为不妥。”阎敬铭立刻越班奏答,还不等他说话,皇帝先一步摆手,“你闭嘴!朕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阎敬铭满肚子话都给憋了回去,不死心的用力碰头,“皇上让臣说,臣要说;皇上不让臣说,臣也要说!”

    “来人!”皇帝根本不给阎敬铭开口的机会,厉声呵斥,乾清宫外的御前侍卫一拥而进,“参见皇上!”

    “把阎敬铭叉出去!”

    几个侍卫分开人群,往外拉扯,阎敬铭给拖得袍服凌乱,顶戴落地,兀自张着嘴巴大喊大叫,“皇上,皇上不可为一时之怒,伤及无辜啊?皇上,袁大人有罪,罪在他一人,又与妻孥子女何干?皇上开恩……”侍卫理也不理,抓着他的衣领子,一股脑的拉出了殿外。

    殿外冷风灌入,皇帝的思绪清醒了一点,这会儿断断不能为阎敬铭的话收回旨意,用手一指,大声说道,“袁甲三一案,照陈孚恩所奏,诛河南项城袁氏九族。上溯三代,尽数戮尸枭示。家产尽数充公,族中十六岁以下男子、十五岁以下女子,赏功臣为奴。”

    “钟骏声、林鹏年、欧阳保极,以咸丰十年之会试三鼎甲之荣,居然以为君臣大义尚不及师弟之情?大逆不道之恶行比诸袁甲三也并无稍减!传旨,将这三个人也比照袁甲三之例,夷三族!”

    “还有,这一次所有参与北京大学堂教习文材选择编撰之臣,一个也不能放过,全部摘去顶戴花翎,全部扫地回家!”皇帝冷酷的目光在乾清宫中扫视一圈,最后说道,“陈孚恩此番举发有功,着赏还四品顶戴,任职刑部司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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