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霜棠阁到天枢宫,即便是快马加鞭再加鞭,也要半日才能到达,这之前梅梳前来传信必然也花了至少半日,而再之前也必然已经请天枢宫内的大夫助产而不成,那么幽鸾如今已经难产至少一日有余了。如此严寒的天气,幽鸾的身体如何吃得消。

    深薇一想到她那已经尽白的长发,就更加心痛,她若是产下这个孩子,那是真的用了性命在挺了。

    医士随着梅梳飞也似的冲上产房时,深薇也喘着粗气刚刚停在楼前。又是数月不来天枢宫了,隆冬时分,这里又是一派不同的景象,显得有些陌生了。她将宝霜牵到廊外檐下,抬头望了一眼点起烛火的产房。

    幽鸾连痛苦的呼声也没有了,只剩下微弱的呻吟。

    “教主请到阁内坐坐,外面太冷了。”一旁的小侍女招呼她到暖阁里歇息。

    她此时正是满头是雪,乌狸大氅也几乎成了白的。深薇推开房门,却看见鱼劫风坐在里面——因他不能进产妇的房门,也只能在此焦急等着。

    她合上门,无言地坐到他的对面。他们之间原本也没有什么话,时隔那么久坐到一起,更是不知从何开口。炭火的噼啪声,在这空旷的房中清晰可闻。

    良久,深薇像是鼓起勇气,微笑着问道“孩子出生要叫什么名字?”

    对方像是焦虑得无心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味地沉默。

    深薇的笑容隐没下去。是了,这种时刻,她还要怎样去分他的心,让他稍稍好过一点呢?继而觉得自己开口有些好笑,心中无奈地苦笑一声。她低下头去理自己的衣襟,埋头的时候,听到对方沉声回答道

    “玄机。”

    他还是总在她都焦虑得尴尬了的时候,才回应她的话。从来都是这样,一点也没变过。

    “听闻梅梳说你如今做了宫主,也还没给你道贺,如今先恭喜了。”

    鱼劫风依旧不回话。

    唯有他这样不回话时,深薇才有胆量直直盯着他看。他不回话时,便也不去看她,便不知她在看他。

    鱼劫风,我第一次这样看你,那时我才十五岁,如今我已近二十三。八年了,我也不过只能在你不注意时这样看你。若是你真的处处都那么像我,沉默也像我,警惕也像我,伪装也像我,那你也会在我不注意时偷偷看我么?

    她实在有许多话想问,只是不忍问。可是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