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初恋

    空气停滞一秒。严锋没有看那碗汤，也没有看唐娜。唐娜的撒娇像没有人接招，她艳丽的脸动了动，像要生气，但很快就一副笑脸，她对严锋笑了笑，把碗放到青瑶面前，“帮我吹凉。”语气听不出捉弄跟为难，仿佛在恳求般。青瑶不好拒绝，只是尴尬。严锋的眸一暗，也在冷着脸看青瑶。青瑶双手捧着碗，果真细细吹凉那碗汤。汤花里飘起的翠绿青葱，仿佛就像她的心事一般，在汤水里跌撞。唐娜本来对青瑶没什么心计，只是因为严锋对她冷淡，转而一口气洒向青瑶。严锋眸底光闪了闪，脸色阴晦不明。她完全可以拒绝唐娜的无理要求，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屈卑？严锋敛起眼眸的烦躁，拿着汤勺像有意无意搅抖着汤水。清汤里面加了鱿鱼显得清甜，鱿鱼上面沾了点点葱花，随着汤勺在碗里晃悠，葱花的清香更是飘进鼻间。他没有告诉青瑶，唐娜要来。他也不知道会叫唐娜过来。一切只是因为他听青瑶说没有采访到唐娜，所以他才叫唐娜过来，所以之前他也没有叫青瑶做唐娜的饭。就是这么简短的时间，她做了丰富的凉拌面和汤。汤里放的材料不少，有炒香的洋葱跟西洋花。青瑶把吹凉的汤捧给唐娜，举止说不上下人一样谦卑，眉眼里有着温和，仿佛就像是在跟朋友吃饭，谈笑间朋友说汤太热了，她顺手帮朋友把汤吹凉，那是一番心意。可她这样的举动还是让严锋不耐。以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现在却愿意为别人吹凉一碗汤。严锋深深看了她眼，收回视线。唐娜见严锋不出声，以为严锋跟青瑶的关系也不过如此，只是把她当一个佣人看待，所以唐娜更是骄傲几分，眉梢微微挑起，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浅笑。就在青瑶把汤递给她，她伸手要接，忽然手顿了顿，那碗汤就这样从两个人手中的缝隙中掉下，然后打翻在桌。唐娜佯装发怒，柳眉挑起，“就知道你不是好心，帮我吹汤是想拿汤泼我是吗？”乍呼之间，那副生气神情堪比演戏，反正只不过是从屏幕里表演的一段，她拿捏得当，演起来真实。严锋皱眉，抬头，唐娜从位置上跳起来，手指勾着裙摆指着青瑶发问，“你看，裙子都被汤溅到了。”“对不起，对不起，”青瑶急忙跑到客厅拿纸巾，又跑回到唐娜面前，弯腰替她擦拭裙子。唐娜瞪着青瑶，又抬脸望向严锋，想要他替她说话，“严锋，你怎么会请这样一个厨师，笨手笨脚。”“确实笨。”严锋蹙了蹙眉，面无表情冷咧嗤出声，目光似有若无飘向青瑶。他隐忍着怒气瞪她。在这里唐娜是客，他是主人，难道她就不懂得向他抛来一个眼神，向他求助。为什么就这么温顺替唐娜吹凉那碗汤，又急忙跑去拿纸巾替唐娜擦裙子？难道在她眼里，他是跟唐娜站在一边的？可刚才他不是跟她解释过，他已经跟唐娜分手，他没有跟唐娜合好。也就是，他没有跟唐娜在一起。唐娜故意跷起脚，青瑶本来弯着腰，这下要半跪着才能替唐娜擦到裙子的下摆。严锋板着脸，眼底闪着光，眸色深如寒潭。青瑶低着头，纸巾不停的擦着裙子，可是汤的油溅到裙子上，她皱了皱眉，抬头对唐娜说，“衣服洗好之后，我再还给你吧，对不起。”唐娜牵了牵嘴角，冷笑，“这是国外著名设计师给我设计的衣服，你要怎么还？你确认你能帮我把衣服上面的油渍洗干净？你觉得你能还得起我这件衣服。”青瑶低垂着眉眼。还不起。唐娜想发怒，又怕样子在严锋眼里形象太差，转头对严锋娇嗔，想让严锋替她教训青瑶。“严锋，你说怎么办嘛？这裙子我可是很喜欢的呢。”青瑶低着头，严锋低睨她的脑袋，冷笑出声，“连端碗汤都不会的女人，你跟她计较什么？”头顶飘起的声音让青瑶抬眸，他嘴角勾起的嘲讽让青瑶皱眉。他在替唐娜说话，在跟唐娜嘲讽她。青瑶会听不出他的语气？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笑意。仿在这个时候才看透严锋一般，她刚才居然会以为严锋跟之前一样保持沉默，任唐娜自己一个人在撒娇，在演独角戏一样。他侧眸凝视她的神情，在那微微有着闪烁的表情之间，是不是在埋怨他？如果她想让他替她出声，她想错了。他不爱唐娜了，但不代表跟唐娜以前在一起的情谊也没有了。唐娜听得严锋在替她说话，脸上的娇笑更灿烂。她抬了抬脚，好像要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就是这样微微一抬脚，就踹到半跪着的青瑶。青瑶没有留意，整个人踉跄倒在地上。“啊，对不起，”唐娜有掠过一抹狡我猾，随即伸出手，“来，我扶你。”“不用，谢谢。”青瑶的脸白了白，拂了拂晓衣服站起来。严锋眉梢不自觉往上提，烦躁起身。唐娜撒娇的声音紧随而至，葱白纤手勾着严锋手臂，“严锋，我们出去吧，我说的那家新开的餐厅不错。”严锋不出声，侧坐在沙发上上，一手放在沙发背，另一只手放在膝盖，目光似有似无地飘向呆怔的青瑶。她的头发乌黑，嘴唇微抿，漆黑的眸子看不出她的表情。她的冷淡越来越跟他一样，开心跟不开心都没有表现在脸上。唐娜用眼神示意青瑶滚，青瑶拿着纸巾呆怔地站了一会，收拾餐桌。严锋皱眉，对外面扬声吩咐，“陈妈！”“小姐，这些粗活我来。”陈妈接过青瑶手里的碗。青瑶不想在这里看严锋跟唐娜恩爱，她转头走向门外。严锋的心紧了紧，声音蛮横地在青瑶背后响起，“去哪里？”“哦，买点东西。”青瑶附和着。严锋盯着她的背影，不悦地蹙眉，“调味料不是让陈妈买了吗？”青瑶闭了闭嘴，停了半响说，“跟朋友见面。”“朋友？”严锋唇齿玩味地重复这两个字，微眯着眼眸，冷笑一声，“这个时候去见朋友》过来给唐娜做采访！”“严锋，我……”不等唐娜辩驳，严锋已经烦闷起身走到书房。“严锋！”唐娜也跟着到书房，但见严锋冷着脸，视线专注在桌上的一沓文件上，仿佛不想再说话，唐娜只能努了努嘴，讪讪转身回到客厅。严锋闷闷地摔着文件，他本来就是为了青瑶，让唐娜过来做采访。这女人，却说要去见朋友？就不应该对她好，不仅不懂得体贴，也不懂得感谢。跟她的母亲一样，当年她母亲对他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忘？他流宿街头，也失去母亲，都是因为青瑶母亲一手促成。越想回忆越清晰，清晰的回忆勾起他的恨。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青瑶的恨意就越来越淡？可这样的女人就不应该对他好，他让她过来做家庭厨师就是为了让她好，而是有私下的原因，奚落她，嘲笑她，折磨她。他要她替她的母亲偿还她。她的母亲在监狱，他呢，他的母亲不知去向。这笔旧恨怎么算？严锋烦躁地按着太阳穴，从没关紧的门望向客厅。青瑶一脸怯怯地站在唐娜面前，微低着头对唐娜轻声说，“我去给你拿杯果汁。”就是看不惯她对虽人一副低眉顺眼，仿佛谁欺负她一样。“砰！”严锋摔开手上的笔，起身一脚踢着房门，把门关上。用力关上的门传来的闷重声，让唐娜跟青瑶都不由得回头望向书房。青瑶蹙眉，他又在发什么脾气？本来她都想回到房间，不打扰他跟唐娜，他却要留她在这里，不仅做饭还得受唐娜奚落。他是故意的吧？本来想替母亲弥补他，想待他好，可现在青瑶忽然觉得可笑。她对他好，他会领情吗？还不是跟唐娜站在一边嘲笑她？如果是周意，他一定会体贴她的心意，因为体贴到她的心意，而对她更加温和。可是，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想周意？青瑶的脸色淡了淡，转身去倒果汁。把果汗放到唐娜面前，她说，“我不喝果汁。”青瑶愣怔，随即问，“要咖啡吗？我给欠倒咖啡。”“不要。”唐娜抬起高傲的下巴，冷哼出声，“刚才你泡的咖啡就不好喝。”“对不起。”“对不起？”唐娜张着红唇，冷笑了，“男人听见女人说对不起会心软，但我不是，你不要用勾搭男人的方来应付我。”青瑶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出声。不管她说什么，在唐娜眼里，她就是没有说对。也是可以对唐娜理解的不是吗？她住在严锋这里，又是严锋的家庭厨师，两人走得比较近，而唐娜以前是严锋的女朋友，现在是严锋的前女友，当然有理由对青瑶吃醋。“听说你的母亲在监狱？”唐娜把玩着红艳的手指，淡淡地问。青瑶浑身怔住，抬眸望着唐娜。唐娜不看她，轻描淡写般，“以你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嫁给严锋。”无聊，谁说她想嫁给严锋。唐娜也不管青瑶有没有说话，她继续冷笑说着，“严家是名门望族，怎么会同意严锋娶你？”句句带刺，但青瑶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她温和中带着呛声，“我不能嫁给严锋，那么希望唐娜小姐跟严锋永浴爱河，你们结婚我会送去祝福。”“你！”唐娜气得就要掐青瑶的脸，青瑶后腿两步。一个小小的厨师也能这样呛她？唐娜冷哼，红唇更加娇艳扬着笑，“我嫁不嫁给严锋不知道，但你肯定是不能嫁给严锋。”“唐小姐，我们言归正传。”青瑶从房间拿出笔跟笔记本，她是要跟唐娜做采访，不是跟唐娜争执。“唐小姐，是什么愿因让你决定出演《情》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因为严锋让她接受青瑶的采访，唐娜也要做个面子。她端起果汁，轻轻啜了一口，皱着眉，“不懂煮咖啡，连泡果汁也不会，”不等青瑶出声，她的神情转到女人一丝娇柔，声音里带着微微笑意，“因为电影讲的是女人跟初恋的重逢。”“剧里哪个情节最容易让你动心？”唐娜偏着脸，微微望着青瑶，“为什么不问我的初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