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黑石城的现状,根本经不起查。但这阉人既然来了,躲是躲不过的。

    王德海一扬马鞭,在一众骑士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进了黑石城。张百龄等士兵看着这太监嚣张的模样,皆是怒目而视,却又敢怒不敢言。

    一入城中,王德海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街道破败,房屋十室九空,偶有几个面黄肌瘦的百姓,见到他们这群人,也如同惊弓之鸟般,慌忙躲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贫穷与绝望的气息。

    “这……这就是你守备的黑石城?”王德海用丝帕掩住口鼻,仿佛多吸一口气都会沾染上晦气,“简直如同鬼蜮一般!七皇子,你就是这样治理地方的?”

    萧烈淡淡道:“公公有所不知,黑石城地处边陲,常年受蛮兵袭扰,加之朝廷……粮饷军械迟迟未能足额拨付,能维持现状,已属不易。”

    他这话点明了责任并非全在他,也暗指了朝中某些人的不作为。

    王德海自然听出了萧烈话中的不满,脸色更加阴沉:“哼,强词夺理!分明是你治理无方,还敢怪罪朝廷?咱家看你,根本就是尸位素餐!”

    他一路指指点点,不是嫌弃城墙残破,就是抱怨武库空虚,仿佛黑石城的一切问题,都是萧烈的过错。

    萧烈只是默默听着,偶尔解释一两句,心中却早已不耐。他知道,跟这种只知钻营媚上、不识民间疾苦的阉人,是说不通道理的。

    “公公,如今秋收已过,但城中存粮依旧不足。百姓们所用农具,也大多陈旧不堪,耕作效率低下。长此以往,不等蛮兵来攻,我们自己就要饿死了。”萧烈试图将话题引向实际问题。

    “农具?”王德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七皇子,你一个堂堂皇子,未来的封疆大吏,竟然关心起泥腿子的农具来了?真是……不务正业!”

    他眼中充满了鄙夷:“你的职责是练兵、守城、抵御外敌!至于农桑之事,自有地方官员操心。你若连这点主次都分不清,还谈何守土安民?”

    萧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火气。他知道,这王德海根本就是来找茬的。

    “公公教训的是。”萧烈语气平静,“只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无充足粮草,将士们如何有力气上阵杀敌?百姓们食不果腹,又如何能安居乐业,支持我等守城?”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王德海来到城中一处简陋的铁匠铺。

    铺子里,一个须发皆白,但筋骨依旧健硕的老匠户,正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铁料。他便是城中唯一还懂得些锻造手艺的老师傅,人称铁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