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是纤细的,力气却不小。赵玄祐多少有些意外,但并未拨开她的手,反是由她攥着,在她榻边坐了下来。玉萦睡得正酣,被子被他拉扯过了,露了半边肩膀在外头,本能地想要寻找温暖之处。片刻后,睡梦中的玉萦得寸进尺,愈发紧握赵玄祐的手,甚至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气息呼到他的手上,令他心猿意马。崔夷初那般惺惺作态,从一开始就没想好好跟他过日子。玉萦漂亮伶俐,对他从来都是殷勤恭敬,没必要为了硬撑夫妻和睦给自己添堵。留玉萦在身边,既赏心悦目,又身心舒坦。赵玄祐的喉结动了动。他很清楚,玉萦陪伴自己的那些夜晚,的确令他——欲罢不能。屋子里光影昏暗,榻上的女子呼吸匀长,是他触手可及的温柔乡。赵玄祐索性解了衣裳,躺到了玉萦身旁。下人房的床榻狭小,他一躺上去,玉萦整个人都被挤到了墙边。墙壁着实冷硬,玉萦感觉到冷,又往他的身上贴去。赵玄祐的表情有些复杂。感受到女子淡淡的体香,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偏她身子正是不方便的时候,赵玄祐再是难受,也只能忍。按理说,他即刻离开才是最好的做法,偏他挨着这么个温香软玉般的身子,哪怕不能碰,也不舍得离开。两人贴身躺着,赵玄祐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他到底是把手搭在了玉萦的腰间。玉萦这一晚睡得不太舒适。暖和是暖和了,可周遭总觉得不太对劲。她的床榻的确狭窄,但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但今晚她感觉自己睡在了两堵墙之间,逼仄得难受,想平躺都不行。腰间也感觉沉甸甸的,像是放了什么重物。只这一晚做了许多梦。先是寒凉的冬夜,她冷得瑟瑟发抖裹紧棉被,尔后她进了一间温暖狭小的屋子,守着一个大大的火炉,总算驱走了寒意。天亮后,玉萦终于从梦中清醒过来。晨光从窗棂里透进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灰白的墙壁,鼻尖几乎都要贴到墙上了。她下意识地往后挪——后头也是一堵墙,一堵温暖的墙。玉萦懵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被男人圈在了怀中,脑袋枕着一只胳膊,迷迷糊糊感觉到压在腰上的重物,是他的另一只手。余光瞥见他手上那个莹白的玉扳指,玉萦颇有些无奈。这人怎么总喜欢深更半夜的过来?侯府的下人房都是没有门闩的,且方便了他来去自如。玉萦被挤在这缝隙中动弹不得,往后挪了两下却压根挪不动,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那人开了口。“醒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含混低沉,像是还没有睡醒,玉萦不敢动,只低声道:“是。”他“嗯”了一声,果然又睡了过去。只是这回与夜里不同,他终于往外边挪了挪,腾出些空档来,玉萦正想起身,他提着她的香肩将她翻了过来。玉萦换了个方向窝在他怀里,额头紧贴着他的下巴,温柔又亲密。隔着单薄的衣裳,感觉到男人胸膛暖热,令她生出些异样的感觉。前世跟赵玄祐在一起的时候多是被灌了药,每次清醒过来时,留给她的都是狼狈和疲乏,着实没有什么欢愉可言。这一世她得以跟他真正的相处,发现了他不一样的一面。其实他并非一味粗暴,也挺温柔的。玉萦的困意再度袭来,贴着这大暖炉睡了过去。“玉萦姐姐,玉萦姐姐!”屋外响起了映雪急促的敲门声。床上的两人被这敲门声惊醒,彼此看了一眼,都知道眼前这场景不宜让旁人撞见。“映雪,是你吗?”玉萦忙出声回道。“是我,吓死我了,姐姐没事就好。”“出什么事了吗?”“我过来瞧瞧你,”映雪是打心眼里关心玉萦,“昨儿你就没什么精神,今日迟迟没来泓晖堂,怕出什么事。”今日因着赵玄祐在这里,玉萦的确误了当差的时辰。想着之前她被人毒杀的事,映雪担心她出事,赶来小月馆看看。“多谢,劳你去跟元青说一声,我马上过去。”“不着急的。世子好像一大早就出门了,这会儿没在泓晖堂,元青和我都闲着呢,我就是看看你,不是催你。”玉萦当然知道自己没耽搁办差,这位爷整晚都躺在她的床上呢。她颇为无奈地看向赵玄祐,对方亦正瞧着她。四目相对,莫名生出些偷情的羞耻感来。“我这会儿还没穿衣裳,就不让你进来喝茶了。”“行,我先走了。”映雪闻言,自是没觉得有什么,转身就离开了。玉萦转过头,见赵玄祐依旧没起身的打算,只得提醒道:“世子,奴婢该去当差了。”赵玄祐看着她红润的脸蛋,略一挑眉,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在这里,你去哪儿当差?”那倒是,玉萦整晚被他挤着睡,可比在泓晖堂做事累多了。她秀丽的眉毛也动了动,戏谑地回了一句:“晚上可不是奴婢当值的时间,奴婢多当了一晚上的差,世子是不是该让奴婢歇一会儿了?”赵玄祐听着她在顶嘴,眉宇间愈发轻松。“想歇?”“奴婢不敢。”他终于坐了起来,玉萦想跟着坐起来,刚一动,便觉得脖子疼,忍不住“呀”了一声。“怎么了?”赵玄祐问。玉萦心情复杂:“好像落枕了。”这床本来就狭小,赵玄祐鸠占鹊巢,平躺着占了大半,玉萦被挤到墙根侧躺了一夜,脖子自是受不了了。也不止是脖子,玉萦的肩膀、膝盖,还有腰都隐隐作痛。“落枕?”赵玄祐没多说话,径直抬手在她脖颈后按压了几下。玉萦被捏得吱哇乱叫,然而揉捏过后,脖子当真好过了些。“世子还会揉肩?多谢世子。”赵玄祐似笑非笑,以他的身份怎么会给人揉肩?不过是常年习武,熟知人体穴道,尝试着帮她捏了几下罢了。见玉萦脖子好了一点,又握着粉拳轻轻垂着肩膀,想是昨夜被挤得慌,身上哪儿哪儿都疼。“这两日歇着吧,不必去泓晖堂。”赵玄祐说着,径直起身,站在屋里整理起了衣裳。玉萦看着他推门出去,伸手揉了揉脸颊。不用去泓晖堂当差固然好,但……他夜里不会还溜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