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刀尖已经触到我额头的皮肉时,刀子突然停了。侯家的老婆子的眼神一滞,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就看见老婆子皱巴巴的脸上,若有若无的闪过了一抹幽幽的绿色。

      我本来就吓的魂不附体,这时候又怔住了,因为老婆子脸上突然闪过的幽绿,和老油死的时候通体泛起的绿,像是一模一样的。

      但这抹幽绿在候老婆子的脸上只闪了一下,就无影无踪。

      “剥了他的皮做灯笼,不可惜么……”

      我正诧异,小小的地窖里头不知从哪儿飘来了一道像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这一刻我真的想痛痛快快的死掉,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模糊的几乎听不清,可我能分辨出,是棺中人的声音。

      她又来了!

      我听到了这声音,候老婆子显然也听到了,她拿着刀撇了撇嘴,身子一动不动,眼睛就在我脸上扫了扫。

      “对啊,剥了他的皮,是可惜了。”

      “那可不是。”棺中人的声音像是在半空里轻悠悠的飘着:“这小子是个大气运的人,你的孙女不是刚死不久?你跟这小子结个阴亲,叫他把你孙女娶了,保证你孙女转世投胎有好命。”

      “阴亲?”候老婆子的眼神本来有那么一点迷糊,然而棺中人这几句话一飘出来,老太婆的眼睛唰的一亮,笑的嘴巴直咧到了耳朵根儿:“这个阴亲,结定了!”

      候老婆子像是醍醐灌顶,喜的合不拢嘴,再也不提剥皮的事了,顺着地窖的木梯爬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去喊人。

      “陈六斤,把你的皮剥了,都是便宜你,我不会叫你死的那么痛快的……”棺中人的声音,绵绵不绝,我看不到她在什么地方,可是每一个字好像都是贴着我的耳朵说出来的:“我先跟你讲讲,她孙女的故事吧……”

      侯家这个孙女,在周近也是鼎鼎有名的一个人。她死的时候十九岁,但是却克死了三个丈夫。

      侯家孙女头一次嫁人的时候十六岁,嫁过去不到三个月,丈夫暴病死了。在那个年头的河滩上,像这样丈夫突然暴病而亡的寡妇,再嫁人就很难。侯家有些势力,也有钱,过了半年,张罗着把侯家孙女又嫁到一百多里外的镇子上去。

      这一回,嫁过去十天,新婚丈夫无缘无故的被屋子里塌下来的房梁砸死了,死的那叫一个惨,脑浆迸了一地。

      人都说,侯家孙女克夫,按道理讲,这样的女人一辈子也再难嫁出去。可是候老婆子疼孙女,等了有一年多,陪了一大笔嫁妆,瞒着侯家孙女嫁过两次人的事儿,又把她嫁到了三百里开外的阳川。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一次嫁人更离谱,嫁过去三天,新郎就一个劲儿无缘无故的吐血,早上发病,天没黑就死了。男方家人起疑心,又无意听说侯家孙女克死两任丈夫的事儿,押着她回侯家讨说法。侯家是三十六旁门的,不可能叫人欺负,但男方在这边一闹,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这事,面子上实在盖不住。男方家里人前脚被赶走,侯家孙女后脚就在闺房里上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