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未停,洪涝之地江水咆哮,像一条永不餍足的巨蟒。

    庙堂神像的浸在水中,菩萨的金漆正一片片剥落,露出里头腐朽的木头。

    高处山坡上幸存的百姓神情麻木,望着远处被掩没的田垄和露在水面一角的屋顶。

    街道水位还在涨,浑浊的浪头推搡着。随处可闻撕心裂肺的哭叫。

    “谁看见我家昌哥儿了吗?他刚刚还在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佝偻的老妇,在高坡上疯狂拉着人问。最后却得到一句。

    “刚刚有个孩子掉了下去。”

    她悲恸大哭,死死拉住那人的手。

    “你既然瞧见了,为何不拉!那是一条人命,是我刘家的根啊!”

    却被狠狠推开,还被啐了一口。

    “疯了吧,你孙子又不是我孙子。老子难不成还要豁出命下水去捞?”

    “谁家没死人啊?就你家的金贵?”

    骂着骂着,对方蹲下来抱头痛哭,还狠狠抽了自己两耳光。

    “我他娘的连自个儿媳妇都没护住。她都七个月身子了,都快生了。”

    老妇摔在地上,却顾不得疼。

    她本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孙子要是没了,她哪还有指望?抹了把泪,跌跌撞撞下山坡。

    待半个身子陷入水中时,走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