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你带我一起去新绛吧!”阿藜强忍着痛楚跪在地上昂首看着赵稷。

    “说什么傻话?”赵稷伸手去扶阿藜,却怎么也扶不起来,“阿藜——”

    “求阿爹成全——”阿藜猛地磕头在地。

    “胡闹!”赵稷蹲下身子一把将阿藜的脑袋抱了起来,“好孩子,不是阿爹不想带着你,你妹妹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新绛城里太危险了,你不能跟着我去送死。”

    “阿爹,孩儿不惧死,你带我走吧,别把我留在这里。”阿藜扬起头,眼眶竟红了一大圈。

    “别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你好好带着妹妹在这里等我,阿爹这次一定不会再输。七月一到,我就来接你们,决不食言!”

    “不,别再让我等你了。阿爹,孩儿等过一次了,不想再等第二次。二十年了,孩儿等得太久了,我不怕死,我怕等,我,我……”阿藜抓着赵稷的手,眼泪泉水般漫出眼眶,赵稷呆愣,阿藜突然垂头放声大哭起来。

    “是阿爹错了,我带着你,这一次,阿爹到哪里都带着你。”赵稷捧起阿藜泪水纵横的脸,一把将他紧紧抱住。

    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胸口一阵阵地发痛。阻齐攻晋,我做对了吗?做错了吗?我捂住胸口,隔着衣襟,隔着两片木牍紧紧地抓住了悬在心口的红叶。

    咿咿呀呀的轺车带着我们离开了郑伯的别宫,我坐在车里紧紧地抱着自己高隆的小腹,生怕一个颠簸,腹中不明世事的小芽儿就会因为好奇提前来到这个世上。

    郑伯拒绝攻晋,廪丘会盟不欢而散,齐人无名便不能出兵伐晋,赵稷此时一个人回晋国能做什么呢?就算新绛城里还有一个于安,他们两个人又能对偌大一个晋国做什么呢?我不是疯子,所以我无法想象两个因仇恨而发疯的男人会做出怎样惊人的决定。

    这一路,赵稷一句话也没同我说。所以,当在晋郊的山谷里见到一头红发的盗跖和一眼望不到头的营帐时,我彻底惊呆了。

    这里曾是无邪口中的“迷谷”,陡立的崖壁、细长如银练的瀑布,无邪与四儿在这里同盗跖嬉闹习剑的情形,至今在我脑中清晰仿若昨日。可现在,如茵的绿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鳞次栉比的灰白色营帐和随处可见的衣衫褴褛却手握长剑的男人。

    “你要拉我去哪里?”赵稷一转身,我拽着盗跖就走。盗跖的草鞋断了一根系带,踢踢踏踏地跟在我身后。

    人多耳杂,我本想寻个无人的地方与盗跖说话,可走了许久身旁依旧人来人往,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营帐,我只觉得这事荒唐到了极点。

    “喂,你这肚子又不是我弄大的,你拉扯我干什么啊?有话快说,别瞎走路!”盗跖反手一拽强迫我停了下来。

    我气他一脚已在悬崖外,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由得怒道:“我问你,这些都是什么人?你拿他们和赵稷做了什么交易?当年你说你要做一件大事,难道你要做的大事就是带一帮子人陪你去新绛城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