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盱一直等了好几天,直到五月十四日这天,邵勋带着裴氏及四个儿女一齐来到吴公府,盱大礼参拜。

    “严奉眉眼间颇似媚娘。”裴灵雁看了眼姨甥,笑道。

    笑完后,又感慨道:“晋季丧乱,宗亲流离,一别二十年不得相见。人这辈子,又有几个二十年?”

    卞盱不敢多嘴,他看了一下这个姨母。

    她也老了。按照母亲的说法,今年已经五十二岁,虽然养尊处优,但依然不可抑制地衰老而去。

    眼角多了几丝云纹,鬓边似乎有那么几根微不可见银丝。

    袖口滑落之时,年轻时皓如白月的玉腕上显露出了淡青色的脉络。

    眼神很复杂,颇多怀念、追忆、感伤,这也是人年纪大了的标志。

    其实他的母亲也是如此,但又有不同。

    母亲总喜欢穿领很高的衣裙,又喜欢戴繁复精美的饰品,或者画着浓妆……

    姨母不是这样,她几乎没有掩饰自己的老态。

    偶尔与天子目光相触,眼中满是平静,或者笑上那么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梁帝这人在江南风评极差,但母亲却说他好,以前卞盱不懂,现在似乎懂了那么一点了。

    他到现在还握着姨母的一只手。

    哪怕只是做做样子,那也很不容易了。

    “道重可曾仕官了?之前一直听闻在家读书。”裴灵雁收起些许感怀后,出言问道。

    “道重”就是卞壸长子卞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