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放下筷子,眉头微蹙,道:“十五年前的惨案,正常人回忆起来都会记忆混乱。可徐伯年纪那么大了,却对每个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了。老爷被什么兵器所伤、尸体摆放的位置……这不合常理。特别是他说老爷是被大刀砍中后背,说的是九环大刀。”“我明白了。”严映雪眼睛一亮,问道:“大人是怀疑他在刻意引导我们?”陈昭微微颔首,道:“你去司空府时多留意他的举动。尤其是……”他忽然收声,因为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只见店小二端着两盘小菜放在桌子上,笑道:“两位客官回来了啊!这都出去一天了。”沈峻笑道:“多谢了,再帮我来两个羊肉烧饼。”店小二笑呵呵地道:“好的。”待店小二走远,严映雪郑重点头,道:“交给我吧。”用完饭后,陈昭亲自端了碗热汤面来到司空嫣房前。轻叩三下,屋内传来细弱的应答声:“谁?”“是我,陈昭。”陈昭应道。“进来吧。”司空嫣低声道。房门缓缓打开。烛光下,司空嫣双眼红肿,脸色苍白得吓人。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询问道:“大人……您查得如何了?”陈昭将面碗放在桌上,道:“先吃点东西吧。案情……确实有些蹊跷。”司空嫣急忙放下手中的面碗,追问道:“大人,什么蹊跷?”陈昭在桌前坐下,轻声道:“暂时还说不清楚。明日我要去洪山县一趟,或许能找到些线索。”“洪山县?”司空嫣秀眉微蹙,问道:“这是为何?”“十五年前,宁阳县并无类似灭门案的记载。”陈昭解释道,“但在洪山县,却发生过两起手法相似的案子。我怀疑那伙强盗可能是从洪山县流窜过来的。”司空嫣闻言,点了点头,道:“辛苦大人了……”陈昭问道:“司空小姐,能否再与我说说当年你是如何逃生的?”司空嫣沉默片刻,咬着贝齿,道:“那晚……徐伯突然冲进我房里,说府里进了强盗。他拉着我往后院跑,我听见到处都是惨叫声……徐伯把我带到后院的枯井边。那口井早就干了,幸好里面能够藏人。”陈昭目光一凝,问道:“然后呢。”司空嫣声音哽咽地道:“我刚藏好,就听见外面传来……传来我娘的惨叫声……”烛光下,司空嫣泪流满面,道:“那些强盗还把火丢进了枯井里,我的脸就是被那个火烫伤的。幸好里面有个暗道,我们还能逃生。”陈昭若有所思,问道:“你们家居然暗道?”司空嫣点点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徐伯之后带你去哪了?”陈昭继续问道。“他连夜带我出了城。我们扮作乞丐,一路逃到了江州。”陈昭站起身,淡淡道:“司空小姐好好休息,明日我们还要去洪山县查案。”走出房门,陈昭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快步回到自己房间,沈峻正在擦拭横刀。“大人?”沈峻见他神色不对,立刻站了起来。陈昭将司空嫣的话转述给沈峻后,沈峻猛地站起身,横刀“锵”地一声掉在地上。“不对啊!”沈峻瞪大眼睛,道:“司空家一个书香门第,为何会有暗道?这不合常理!而且既然有暗道,当时为何不从暗道逃走?”陈昭缓缓坐下,沉声道:“我也不清楚。这枯井内的暗道……确实蹊跷。”他沉思片刻,摆摆手道:“此事先放下,待我们从洪山县回来再查。”次日拂晓,陈昭与沈峻策马前往洪山县。行至午时,远远望见洪山县破旧的城墙。“大人,这洪山县比宁阳还要穷困。”沈峻望着街道两侧低矮的茅屋皱眉道。陈昭勒住马缰,道:“先去县衙。”洪山县衙比宁阳县衙更为破败,门口的差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听闻是京城来的官差,这才慌忙进去通报。片刻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瘦小男子快步迎出,道:“下官洪山县令周明德,不知陈大人驾到,有失远迎。”陈昭拱手还礼,道:“周大人客气。陈某此来是为查阅十五年前的几桩旧案卷宗。”周县令面露难色,道:“这个……实不相瞒,洪山县衙十年前遭过一场大火,许多旧卷宗都已……”“烧毁了?”沈峻忍不住插话。“那倒没有。”周县令擦了擦汗,笑道:“只是存放杂乱,恐怕要找上几日……不知道你们可有文书?”陈昭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道:“这是大理寺签发的,您看有什么问题吗?”这是杨修然签发的调查令。周县令接过文书,查看一番,脸色一变,连忙道:“陈大人言重了。刘师爷,快带两位大人去卷宗库!”在刘师爷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卷宗库。卷宗库内蛛网密布,陈昭掀开盖着厚灰的布幔,露出几排歪斜的木架。“十五年前的案卷都在这里了。你们慢慢查看。”刘师爷指着一个角落,笑了声,随后离开了。待师爷退下,沈峻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陈昭笑道:“慢慢来吧。”两人翻检至黄昏,终于在一本残破的《洪山县刑案录》中发现了线索:“永和二十七年三月初七,城东米商郑氏一家七口遇害,皆被大刀所杀。”沈峻倒吸一口凉气,道:“大人,和司空家的手法一模一样!”陈昭继续翻阅,又找到另一起案件:“永和二十八年腊月,镖师林勇满门遇害,凶器亦为大刀。”就在陈昭与沈峻仔细研读卷宗时,刘师爷轻叩门扉走了进来。刘师爷拱手道:“两位大人,周县令命小人来请二位用晚膳。县衙已备好薄酒,还请赏光。”陈昭合上卷宗,突然问道:“刘师爷是本地人?”刘师爷点点头,道:“小人确是土生土长的洪山县人。”陈昭将卷宗递过去,问道:“师爷对这两起案子可有印象?”刘师爷接过卷宗,眯起眼睛看了看,叹道:“这是十六七年前的旧案了。那时小人还在私塾教书。这郑家与我内人的娘家是邻居,所以小人略知一二。”沈峻急忙追问:“那伙强盗可曾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