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是微臣之言,这是臣……臣咸丰三年任北闱乡试房考时,所取的门生丁宝桢所言。”贺寿慈赶忙分辨了一遍,又再说道,“而且臣想,丁宝桢受皇恩深重,定然不敢有如王春藕所言及的不臣之心,臣……与丁宝桢师弟多年,愿意以贺府上下六十一口身家性命担保。”

    因为是代天问话,只要把话带到,日后向皇上做如实禀告就是了。肃顺问了几句,不再多说,笑着上前把贺寿慈扶了起来,“老大人,既然非是老大人口出不敬之言,以皇上之圣明烛照,料必无事的。”

    贺寿慈吓得兀自抖颤不已,闻言勉强一笑,“是,大人说的是,说的是。”

    有过这样一次的小插曲,众人各自归坐,谦让了几句,由肃顺坐了首座,“小山兄、列位大人,刑律之事,非肃某所长,这一次蒙皇上钦点,随同办理高峒元内外交通一案,不过滥竽充数,忝居末尾而已。等日后提人犯到堂上,还请小山兄和列位大人,多多辛劳啊!”

    郑敦谨自然客气几句,随即问道,“亭公,这一次审案,非比往日,李莲英、安德海、……六福等人身份特殊,我等未敢有丝毫擅专之处,还请肃大人明示啊!”

    肃顺如何不知道郑敦谨在害怕什么?他说道,“郑大人,您太过多虑了。我这一次离开热河的时候,皇上交代得清楚,高峒元盘踞西山多年,京中上下勾结,出入王庭,如入无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了他的好处,也不知道有多少官是经他的手,给外放了出去的。皇上原本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以皇上的脾气,你们想想,能够放过这样一个不知礼制、不敬皇上的混账东西吗?至于李莲英等人,身为奴才,与外人勾结,上欺各自宫中的主子,下祸乱朝廷,更是罪大恶极,不可有半点可供宽宥处。所以,这一次审案,不论查到是哪一及,也不管被查到的都有谁,一经发觉,即刻罢去官职,下狱待堪。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要从高峒元、李莲英等人身上打开缺口!”

    说道这,肃顺向郑敦谨一笑,“老大人,这一次您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本官明白了。”郑敦谨立刻说道,“若能破除情面,纪纲自然可立。“

    “老兄这话,才是一针见血。”

    顺天府尹卞宝第在一边忽然沉吟着说道,“但,大人,这总也得有机会才行,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和他们撕破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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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天,把高峒元、李莲英、安德海、六福几个人分别提到堂上,开始问讯,在问过几个人的姓名、籍贯,证实是案中人正身之后,郑敦谨问安德海,“安德海,你是如何知晓玉铭以广隆木器厂掌柜之身,花钱打动高峒元及其李莲英等,谋求上海道一职的?”

    “这,我只是在宫中听人闲话听来的,其时不辨真假,便想乘机哄骗玉某人上钩,弄上几两银子花花,也好让自己手头宽松一番,至于谋求上海道一职,也是后来听玉铭所说,然后我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哄着他玩儿的。”

    “你推得倒干净!”肃顺在上面用力一拍桌案,大声说道,“安德海,你放清楚,这里是刑部大堂,我等奉了皇命,来此会审尔等,可容不得你有半点撒谎抵赖!什么叫哄着他玩儿的?哄着他玩儿,你又何必要说动云主儿娘娘,在皇上面前进言,请求外放玉铭为上海道?”

    “这不是小人的话,这是玉铭一字一句的教给小人,托小人在云嫔娘娘面前说的。小人在宫中多年,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也只是为了玉铭许以重金,小人又想,便是小人说了这样的话,不过是与自家主子娘娘所言,传不到外面,料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所以方才做下这等不义之事,以上全是实情,并无虚假,请堂上列位大人明察。”

    安德海的话说得滴水不露,郑敦谨几个人暗暗点头,听得出来,安德海有意将案子尽数揽上己身,以弃车保帅之法为法,只要能够过得这一关,不怕李莲英、六福不能复起——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能够安度此劫,日后就不会让他受太大的委屈的。

    有了这样的认识,郑敦谨不再多问,又问高峒元道,“高峒元,据内务府司员恩丰所供,玉铭是经由他的引荐,到你府中与你相见,并献上九万两银子,以求谋得上海道一职,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