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头是真的疼,眼泪止不住的流,说:“婶儿,我命苦。我爹好赌,我从小就和娘在一处,不知挨了他多少打,你瞧。”

    说着撩起袖子,给那牙婆子看身上没消的淤青。黄莺又哭道:“婶儿,我们娘俩被我爹卖了作赌资,我知道我是个下人,没资格要这要那的。只看着婶儿是个善人,我没法子,只能求您了。求求婶儿,将我和娘卖去一处吧。”话至此,又磕起头来,说:“我日后得了工钱,定会孝敬婶儿的,不敢忘了您的大恩大德。”

    那牙婆见黄莺哭的厉害,只当她不想和娘分开,笑了笑,忙把她扶起来,说:“我当什么事儿,这个好办,你早说你们是娘俩,就行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和你娘走在一处去。放心吧,婶儿记下了。只一样,城里的贵人都是不好惹的,若有贵人只单想买你们一个,那就没办法了,到时候,你可别像此刻一般哭闹,不然怕是要挨打。”

    黄莺见牙婆允了,乐的不行:“黄莺谢婶子!”

    出来以后,她在人群里一个劲儿的找春秀,朝她挤挤眼,好让她宽心些。

    春秀不明就里,见丫头出来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还以为是被脱裤子检查,不好意思呢。于是进去以后,也别无二致的求了牙婆一遭。

    牙婆子觉得好笑:“你们还真是娘俩,说的话都是一样的,放心吧,我记下了。”

    且说他们进城路上,黄莺春秀因得了婆子的首肯,自是欢欣不已,一路上,虽日头毒辣,也并未感觉有丝毫的倦怠。二十余里的路程,很快便到了。

    路上也有一件趣事。

    大路上,一辆锦绣华丽的马车侧翻在地,旁边是一辆板车,里面装的青菜散落了一地,那青菜本是很水灵的,想是从地里刚摘上来,撒了些水模样好看。被打翻在地上沾了许多尘土,上面还布满了脚印,瞬时泥泞不堪,眼看着就没法儿再卖了。

    那农夫夫妇今儿是要去城里的金玉满堂总送菜的,说是晚间有场盛大的晚宴,天热,怕一早送来菜不新鲜了,故而特意选了未时才出门。这时候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路上应没什么人,赶路便随意了些。谁知到了半路,后边有个马车总嫌他们慢,下来个小厮喊他们让路。

    夫妇两个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自己家的毛驴就算使劲了力气,也没人家的高头大马快,何况这给贵人让路的事儿,乡下小民嘛,常干。见后面那马车富丽堂皇,就不像是自己惹得起的样子。于是也不敢纠缠,赶着毛驴就要往路边靠。

    这时候,不知是后面的马车发了性,还是车夫手抖,打了马一鞭子,只见那马一下子就冲上前去。夫妇两个的驴头刚拉过去,还没往边上靠几步呢,马就撞了上来。一时间,车上的菜也翻了,后头的马车也倒了,混乱不堪。

    几个小厮甚是嚣张,也不管是谁的错,上来就打,还把掉在地上的菜踩了又踩,直到模样实在是卖不出去了才解气。

    夫妇俩见小厮衣着不俗,本不敢闹事,挨了打也不敢哭喊,只想着自己吃了这哑巴亏也就算了。

    可巧这时,一群秀才出门踏青归来,打不远处过来,将这出闹剧瞧在眼里。这些人是今年春榜刚下来,朝廷新点的秀才,还没经历过官场,都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如今眼前正见这样一个豪门富户欺辱穷苦百姓的场面,纷纷上前打抱不平。

    “这两个菜农已答应你们让路,分明是你们的马失了性,撞了人家,我们看的分明,如何你们还在这里毁人车马食粮,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