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失了记忆,他也知晓这绝不可取。

    但殿下又是爹娘做主留的。隐姓埋名,在他身边做了十几年随从,已是委屈,倘若圣上追究起来,牵扯其中,非但季家忠烈之名毁于一旦,便是如今仅存的亲缘,恐怕也会丢了性命。

    思其种种,还是没狠下心来告发此事。

    转而想要试探一下圣上的态度,季山河脸色微沉,圣上却是过分倚重内侍,便连将他赐予沈言做妾这般荒唐的提议,都能同意,倘若他自曝身份,哪怕献上殿下踪迹,恐怕也只会落得个被一网打尽的下场。

    他是谁?又是怎样的人?殿下说的是真的吗?他又该何去何从?

    “季小将军?”

    “我招,我招……”

    接过下属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沈言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罪犯,下颌轻点,“你,去给犯人记录供词,签字画押。”

    “是。”

    离了血腥气浓重的牢房,回到公事房,作为东厂统帅,他在东厂官署自然有独属于自己的单间,主间为书房,偏房设卧榻,偶尔事忙或者天气不佳,来不及回宅,也会在此稍作歇息。

    坐在椅上,桌上已然堆了一些报告文书。

    大半是城中各事,厂役到各处打事件,汇集于此,包括,但不限于听记东厂监狱及锦衣卫诏狱的口供和刑讯数目,到官府,尤其是兵部访看有无军情,到城门及皇门访缉有无可疑人士,坊间有没有异常诸如打架斗殴,走火人命,乃至朝中重臣的动向等。

    每月晦日,还要记录每日柴米油盐市价。

    事无大小,都要呈到宫中,信息繁杂庞大,便需要删减润色。

    如今内侍识字的人少,有些事情还需他亲力亲为。他也曾请圣上增派些人手,设私臣,圣上没答应,只说拨一批锦衣卫充承。

    沈言支着下颌,神色恹恹。

    除他是宦官,厂役大多是从锦衣卫抽调过来的,选的还是惫懒耍滑、无权无势的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