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打算雇时穿当厨子的男青年插嘴:“怎么能这样?妙泰师傅当初进桃花观,那是你父亲花了钱的,你所居住的院落相当于你父亲买下来,她怎能赶你出去呢?”

    褚姑娘听了这话,立刻不愿意了:“道冠也是有人管的吧,她们如此为所欲为,我不信没处讲理去。”

    大家说话的时候,时穿一直蠢蠢欲动想搭讪几句,但黄娥紧紧攥住时穿的手,每次在时穿张口的时候,黄娥总是适时提出一些奇怪的问题,堵住时穿的嘴,比如时穿上一次开口,黄娥赶紧问:“环娘大概是嫌粥烫了,哥哥替环娘吹一吹。”

    再上一次,大约是褚姑娘斥责伙伴乱称呼人,而后又用傻子的称呼喊时穿,黄娥插嘴问:“哥哥做的这粥为什么这么香,怎么做出来的?”

    时穿忙着回答黄娥层出不穷的小问题,并照顾不懂事的环娘,根本没机会回答众人的提问,当然,大家也知道傻子的脑袋不好,虽然问了他话,也不指望他回答。他们谈论傻子做的粥饭只是个话头,大家借着这个话头引申开来,越谈越跑题。

    “可惜这次‘三月三’春游,本来是一场诗词雅会,却弄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案,不知府城那里听到这拐子的消息,该乱成什么模样”,一名男青年感慨。

    其他的姑娘嘁嘁喳喳,一起抱怨这起大案弄得人意兴阑珊。一旁的褚姑娘啐了一声,打断众人的抱怨:“天可怜见的,这些姑娘被拐骗到此,日日夜夜祈祷着重回家乡,祈祷着有神灵解救,我们凑巧碰见这件事,一不小心成了被拐女子的恩人,修福吧。

    如此美事,海州城的百姓不知道要谈论多久,你我在场的人,都是百姓感激念叨的对象。一场诗会被搅散了算什么大事?”

    几名仕子相互看以下,整了整衣冠,满脸羞惭地向褚姑娘郑重行礼:“枉为男人啊——原来是我等想偏了,只顾自己不方便,却忘了这些小娘子被解救,也是天大的喜事。褚姑娘的警言,我们拜受了,这次我等一副小人心态,让褚姑娘笑话了,惭愧惭愧。”

    青年士子论纷纷的行礼中,时穿低声嘟囔:“果然是咱国人的老毛病啊,简直就像论坛发言一样,三层楼之内,必然跑题。”

    稍停,时穿又低声自言自语:“人在做,天在看,天不罚,我罚!”

    时穿这句话非常叛逆,古时候唯有皇帝被称为“天之子”,“天子”。当今的天子是“道君皇帝”,他接受道教吴真人加封称之为下凡的“紫薇星君”,是人世间的神。在位期间,这位人世间的神,纵容道人招摇撞骗,坑蒙拐骗,并认为这些行为都代表神的旨意。所以,对于道人的恶行,他们的“教父”当然不会惩罚了。而时穿说“天不罚他罚”,落在别有用心人耳中,这是想篡国篡权,把自己凌驾于行走在人间的神——“天子”之上。

    这要有人告发上去,时穿还能活的自在吗?

    黄娥紧紧捏住时穿的手,阻止他表态,旁边的环娘一昧无知,天真的瞪大眼睛说:“哥哥,我已经吃的很饱了,仿佛,汤水已经到了嗓子眼,我可不可以不吃嘴边这一勺。”

    时穿尴尬的放下勺子,想了想,又把粥碗放到一边:“没问题,从今往后,你要知道一个道理:我命由我不由天。想做什么需要自己争取——先把要求直接说出来。”

    环娘小心的吞咽了一下,弱弱的说:“吴妈妈打人都是抽好几下,可我昨天听姐姐说,哥哥打人从来一下,打中者必死——环娘很乖的,哥哥不打我吧。”

    时穿咧嘴笑了:“哥只打坏人,不打好人;只打男人,不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