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绪一转,戴绿帽这种事情本来就够突破底线了,公孙律身为襄王,给谁戴绿帽不好,竟然给皇帝戴绿帽,自以为与贵妃情投意合,行事天衣无缝,却不知自己只是正主眼中的玩笑。皇上被戴了绿帽,龙颜并非不悦,反倒拿手正了正绿帽子,只等待着宴会上赏一出大戏。

    皇上和贵妃可真是两个老戏骨,戏精附体一般,拿人身家性命取乐。这个世界真是崩坏啊。

    云缎边走边想着,直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廊道一折,笔直地向左拐入黑黝黝的后殿门,正待转弯,却感觉身后有东西跟了上来,脚步声与她渐渐重合,灼热的目光烧得她脊背僵硬,手脚也不自觉地僵起来。

    看着背后的人,云缎脚步不停,压低了声音道:“你跟我来干什么?不是让你等一会再来吗?”

    公孙律却不发一言,眼神空洞,蔚蓝的眸子忧郁哀伤,看着让人心生怜意。他垂眸不语,只管跟着走。

    “你不要太受打击了,下次给别人戴绿帽前擦亮了眼睛,不要找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云缎继续低声说道,“贵妃是狐妖,狐妖你知道吗,外表美艳得摄人心魄,心里面呀,坏水贼多。还有那个皇帝,那个眼神像恶狼一样,你还敢去惹他得人,真是艺高人胆大......”

    她收了声音,顺着微微敞开着的门缝,进入漆黑一片的后殿。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鼻而来,中间还夹杂着几丝腥气,像是来到了储藏海鲜的冷藏室。

    眼前并没有进门前看起来那么暗,因为门内向前有一条直直地走道,两边隔几步便有一个烛台,上面点着白蜡烛,水滴状的火焰随着他们进门微微翕动,晃动了几下后又恢复平静,微弱的火光照耀着屋内的模样,墙壁和地面颜色暗沉,几步外的走道两边连着两个厢房,没有门,也没有烛台,黑暗之中似乎有猛兽在角落里四伏。

    屋外明明阳光普照的三伏天,热度惊人,屋内却似冰窖一般寒冷,寒意轻轻地爬上皮肤,又转眼渗进心里。云缎心生警惕,握紧手中的食盒提手,压着步子往前走,活像一个在探地雷的工兵。

    一声轻笑从背后传来。

    她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公孙律在笑。这声笑不是冷笑,而是很轻松的笑,好似看见了什么愉悦的事情,心情舒畅明朗。这声笑,和晚宴上沈庄宁的笑一模一样,笑得酣畅淋漓,心胸抒怀。

    殿内的诡异状况,她都没抖一下,这声轻笑却使她汗毛倒竖,如履薄冰。

    云缎定住脚步,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公孙律走了两步,绕过她往前走去。他闲庭信步,鞋底与木地板有节奏地相碰,牵起了轻微水声,在黑暗中回响,惹得弱不禁风的烛光轻抖,光影扑朔间,他的倒影在地上拉长,折在走道墙壁与地面的直角间,显得诡谲阴森。

    眼见着公孙律已经超了她四五步,她连忙跟上去。

    刚走到两个厢房中间,两旁突然探出一堆白色的人脸来,一个摞着一个地挤满了门框,错落有致。他们有男有女,五官各异,皆面容惊惧,嘴里发出瘆人的尖叫,似是厉鬼哭号,悲惨凄厉,响彻寰宇,云缎整个人一哆嗦,感觉耳膜接近破损,手一抖,差点儿没把食盒扔出去。

    索性,这些怪异的东西只是把脸探出门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走道较宽阔,能容纳三人并行。云缎紧走几步,跟上公孙律的脚步,与他并排着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