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唤作“肇仁”的衡阳真人“啧”了一声,将诗稿抚平折好,藏于袖中。

    “也不尽然,臣观陛下眉尾微垂,正是逢桃花……”衡阳真人退了一步,躲开了天子的一记眼刀,不再胡诌,老老实实交了底:“上皇在南内垂问了几次,陛下意欲何时采选嫔妃?”

    “了不得,”圣上的语气忽而转淡,“九成与太极两宫相隔数百里,肇仁是习了茅山术不成,连上皇在宫里说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天家父子的情分说来微妙,上皇退居南内后一直是深居简出,乍一联络外臣,甚至欲插手皇帝床帷事,必然引起今上的忌惮。

    不过衡阳真人避世已久,又是跟随圣上一同起兵的少年好友,上皇选了他来做说客正合适:“茅山术臣确实略知一二,只不过臣最拿手的不是顺风耳,而是推算占卜。”

    圣上觉出他要说些什么揶揄人的话,面上却不显,“朕愿闻其详。”

    “臣适才焚香净手,为陛下占了一卦,”衡阳真人煞有介事道:“近来或有巫山之女,愿荐君王枕席。”

    “肇仁,”圣上叹了口气,瞧了瞧他胡须里未来得及擦去的糕饼余渣,终是忍不住戳穿了他的假话。

    “膳房给朕送来的龙井糕,你觉着滋味如何?”

    温嘉姝皱紧了眉头,十分严肃地盯着圣上看了看。

    “道长你脸红了。”她坚定地说,“你一定是心虚了。”

    “你说是便是吧。”圣上伸出了手,“娘子是不是该把帕子还我了?”

    “这帕子上的桃花和诗文都是我自己绣的,怎么会是你的?”

    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难道你叫这帕子一声,它会应你吗?”

    “它应了你就还我吗?”圣上瞧她朱颜斜鬓,身子懒懒倚在引枕上,情态不胜风流,算算时间,也该是到了酒困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姑娘不讲道理,却也十分好骗。

    小狐狸骄傲极了,“那当然,你叫吧!”